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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轩的这一天过得十分出人意表。

第一件意外的事是白天和霸图宣传开完会出来，他想找黄少天谈点事，遛了两圈没看见人，问了问严谨的张副社长，张新杰平静地说：“他去赶飞机了。”

郑轩：“……？！”

“赶什么飞机？工作还没结束啊？”

张新杰说：“说是有重要事情。”

郑轩很疑惑。

而那时的黄少天已经落地G市，兴冲冲给喻文州打电话：“队长！”

“少天？”喻文州的声音很轻，听到他的语气忽然觉得有点不对，稍微提了点音量，“你回来了？”

“嗯。”黄少天很愉悦地表示，“我回来了队长你在家吗？”

“不在，不过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就被截走：“不在？你居然不在？啊啊啊这是什么情况，电影里都是骗人啊，说好的回来过生日的surprise呢，按照电影的另一个套路，你现在应该在和一个女人约会，然后我突然回来，看破了一切！是不是！”

喻文州看看身后的人，微笑道：“是啊。”

黄少天可怜兮兮：“那你什么时候回来？我先回家打开没有人的房门，然后泡碗面，悲剧地订好机票准备滚走吧。”

这个语气，真是让人想笑。喻文州果然笑道：“家里没有泡面。我要过会才会回去，少天你先吃饭吧。”

电话里一声哀嚎——

电话外黄妈妈也听得只言片语，和黄爸爸对视了一眼，清了清嗓子说：“文州，这边饭也吃过了，你回家吧。”

“哇！”黄少天在电话那边听见，又是一声哀嚎，“不是吧，我爸妈在给你过生日？喂！妈，你多久没给我过过生日了！偏心成这样真是让人不好意思！”

喻文州干脆利落地把手机递过去。黄妈妈没好气地说：“我上次生日也没见你从外地回来！臭小子你还倒打一耙！”

“我……！好吧。”黄少天干脆利落地承认，又继续用一种趾高气昂的语气说，“那这次你没给我过生日我就原谅你们吧。”

他们俩吵着，另一边黄爸爸已经去给喻文州拿外套了。喻文州弯腰接过，手里却不止外套，还有一个纸质的东西。

是一个红包。

喻文州这样温和平静的人都有点不知所措：“叔叔，这……”

黄爸爸尴尬地咳了一声：“……叫爸爸吧。”

！！！

喻文州感觉眼前一白，灯光炸开成无数细小的颗粒，张口要说话却发现嗓子堵住不能言语，甚至连手指都在微颤，喜悦未至以前先被讶然填满了心房，然而那种激动的喜悦一来，充盈的、丰沛的感情立刻流过了全身。

喻文州给黄爸爸鞠了一个躬，深深的、没有任何迟疑的，发出声音时仍然带着颤抖：“爸爸。”

黄爸爸浮起一个很淡的笑容，黄妈妈那边跟黄少天说话也听了一耳朵，吵着吵着声音就低下来，慢慢用一个短暂的深刻的笑结束了这段对话，说出口还是丝毫不让：“行了行了，你这臭小子！让文州回去见你，好吧！哎哟哎哟你别说了，我耳朵疼！哎，你还有脾气了！我挂了！”

喻文州走之前同样给黄妈妈鞠躬：“谢谢您。”

黄妈妈不高，却仍然执意揉揉喻文州的头发。“怎么那边是爸爸，我就是您了？”

黄妈妈看着喻文州露出分明少年时那样清浅又明亮的笑来：“妈。”

第二件意外的事是经过一番辗转，郑轩才知道今天原来是社长的生日。天天天天天，过了这么多年生日居然忘了！

他手忙脚乱给喻文州打电话。

过了好久才接通，电话那边声音莫名地带着哑，并且懒洋洋的没什么力气。

“喂？”

这个声音……

郑轩说：“社长啊，今天你生日，不好意思我……”

“等等等等，我让队长接电话！”

黄少……

郑轩看了一眼手机，的确是拨打的喻文州没有错。再看一眼时间，的确是20:53没有错。

郑轩听见手机擦过似乎是被子，发出那种和柔软的东西碰触的杂音。黄少天说了一声“队长，老郑电话”，声源明显慢慢拉远，再入耳时就是另一位的声音：“郑轩。”

社长的声音一向是压低了就带着哑的，这没错。但是今天正常音量，未免太低哑了，而且莫名感觉柔软。

郑轩思路如电，但还是先回了社长要紧。“社长，今天你生日不好意思我最近忙得天昏地暗忘了。生日快乐啊！”

他听见那把低哑的嗓子笑了一下：“谢谢。最近辛苦了。快过年了多放你十天假。”

郑轩激动了：“真的？”

“嗯，当然了。”

“太好了，社长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天真是忙得要命，我是十几天没休，黄少直接就二十几天没休了。”

郑轩没有立刻收到喻文州的回答，似乎是沉默了几秒，才说：“真是辛苦了。

郑轩感觉到他声音里的感激和欣赏，觉得心里一暖，又问：“社长，黄少是今天下午到的？他也没跟我说一声，害我找了他两圈。”

先是喻文州轻笑的声音，然后另一个声源迅速贴近，但好像并不是对着音孔，像是贴在一个离手机极近的地方，“呲呲”带着杂音。“老郑你说我坏话我砍你啊！不要以为我听不见！”

郑轩立刻说：“我可没以为你听不见啊黄少！本来就是，也没跟我说一声，给惊喜连兄弟都瞒着！不地道！嘿嘿嘿嘿嘿，不过社长你惊不惊喜？”

电话那边喻文州的声音响起：“惊喜极了。”背景音有沙沙的响，好像是手指顺头发的声音。

郑轩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打通了哪一窍，所有的关键词飞在他眼前慢慢组成了画面。

20:53，这么早。

被子声，在床上。

声音低哑……

黄少后来说话应该是贴在手机的底部……

手指顺头发的声音……

郑轩突然一股尴尬和害羞和好奇和惊讶涌上来，不自觉很客气地快速地说：“那我不打扰你们了！”

喻文州一笑置之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，偏过头去找某人的嘴唇。

黄少天被吻得含含糊糊地说：“算他识相。”

喻文州咬了他一口，继续刚才未竟之事。

等到四野寂静，万家熄灯。黄少天握着喻文州的手，一边嫌弃他这么凉一边给人捂热，喻文州在黑暗里把手拽到唇边，一根根摸索到对方的无名指，在上面亲了一下。

“嗯？”黄少天感觉到有些情绪的流动，“怎么了吗？”

“我很高兴。”喻文州说。

黄少天“哦”了一声，闷闷地说：“我回来，也没见你多高兴啊？都说电影是骗人的了，说好的小别胜新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投怀送抱呢！”

喻文州笑了：“我想跟你说件事。”

“你说吧，这句话怎么有点耳熟？感觉不是好事啊。”

“是好事。”喻文州摩挲着他的手指，“今天我叫了一声爸妈。”

“嗯？你爸妈回来了吗？”黄少天思考了一会儿，突然变得非常沉默，嗓子被锁紧，干涩至极，“……是我现在想的那个意思？”

“是。”喻文州再次在黄少天的无名指上亲了一下，这次带着啃咬的力度，让人想躲开，却并不舍得。

黄少天觉出慢慢有些微的凉意落在手指尖，有的流入指缝，有的落到掌心，而大部分都在某个人的眼睛里。他张开另一只手臂紧紧勒住他的肩膀，力度巨大到令人疼痛，而那个人也同样并不舍得躲开。

那把低哑的嗓子轻轻地颤抖着：“少天你回来只是一次高兴，可是这个……是一辈子的高兴。”

黄少天仿佛听见一把低哑的小提琴在拉一支曲。